小说吾爱 - 都市言情 - 我和一个日本女生在线阅读 -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当香烟爱上打火机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被伤害。我不知道小珍是不是因为当初我对她所犯的错,导致了她别无选择地对我产生了某种无可奈何的爱恋。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愿意事实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于小珍和我都未免残酷了点。

        听到小珍的话,我愣了一下,将杯子又慢慢放回了茶几上。我静静看着一旁的小珍,她仍然盯着茶几发呆,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对我说的。眨眼的瞬间可以遇见一个人,一杯咖啡的时间可以了解一个人,一段浪漫的时光可以爱上一个人,但要忘记一个人,却可能一辈子也不行。让我完全忘记小珍,一辈子肯定不行,但我可以挖掘心中一个隐秘的领地,将她作为一个永恒的回忆悄悄尘封在内心世界。有一种爱,并不一定要拥有,因为拥有可能就是一种伤害。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心,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走到小珍旁边,递给小珍微笑道:“来,喝点热水。”小珍没有反应,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小珍,喝水吗?”小珍这才转头,梦中醒来一般,有点尴尬地望着我道:“哦,我不想喝热水,嘴里长了一个小泡泡,有点疼。”我立马换了一个杯子,对小珍道:“那我去给你倒杯凉水。”

        我将凉水递给小珍,然后关切地问道:“张开嘴,让我看看,等下我去帮你买点消炎药,吃了就不疼了。”小珍很听话地张开小嘴,我用手轻轻托住小珍的下颚,很认真地看了看她牙龈,然后安慰道:“没事儿,虚火上升,可能是这些天累的。”小珍望着我,很幸福地微微笑了笑。我感到奇怪,问小珍:“小珍,你笑什么?”小珍道:“因为我有你这么一个好哥哥啊。”我故作严肃地对小珍道:“你可千万别夸奖我!”小珍疑惑道:“为什么啊?”我接着一本正经道:“我这人一听到表扬,就会骄傲的。”小珍乌黑的眼珠,盯着我片刻,然后莞尔一笑。

        女人的心思你莫猜,变幻莫测。风云变幻还有天气预报,可女人的情绪什么预报都是白费,因为根本就不给你任何预兆。我正为小珍笑了而高兴,可没想到她转瞬却换了一副黯然伤神的表情,轻声道:“你说如果那次出事的不是浩浩,而是我,你会不会因为没了我这个妹妹而伤心呢?”我还在思索该怎么回答,小珍伸出小手指着我的鼻子接着道:“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说很伤心很伤心的那种!”我看着小珍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会。”顿时,小珍脸上一副失望透顶的难过表情,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眼泪立刻在眼眶里开始打转。我接着道:“因为,如果小珍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的心就没了,彻底地没了,也就没心可伤了。”听我这么说,小珍脸上立刻又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小珍就是这么简单,她所有的心事都可以从她真实的表情中读出来,没有掺杂任何掩饰,因为她也不会。

        男女之间难道真的就不能有纯正的友情吗?以前我一直认为的确不可能,但我现在反而有些疑惑了,开始怀疑自己的看法是不是过于武断。人毕竟不是野兽,那么每个人心中总会大大小小有那么一块心灵净土。我确信自己有这块净土,在经历了在小珍和萧然之间痛苦的抉择之后,我决定将这块净土开发出来,留给天真无邪的小珍。也许是我自己多想了,高估了自己的个人魅力,玷污了小珍心中那片纯净的净土。她只是想我抱她一下,而且就那么一下下,可能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给她依靠。既然这样,那么我对她的拒绝反而就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君子坦荡荡,我想这次是提高个人修为的一个好机会。我靠近了沙发上的小珍,犹豫再三之后,还是伸手将她轻轻抱在了怀里。小珍可能是没有心理准备,对我的行为有些吃惊,睁大着眼睛,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我。我诚心地对小珍道:“对不起,刚才不是故意的。”小珍神情更加迷惑了,望着我轻声道:“什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松开小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道:“刚才你问我能不能抱你一下,我并不是存心要拒绝你,只是……”小珍苦笑了一下,打断我的话道:“是我不好,让你误会了,那句话并不是对你说的。”

        尽管我脸皮够厚,但这个自作多情的打击还是让我脸上的红色素急剧增加。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微笑道:“哦?那你是对谁说的?”小珍道:“你又误解我了,可能是我自己想得太投入了,也没有顾忌到你在旁边,其实那句话也不是我说的,是浩浩当初对疯子说的。”我问小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话我想浩浩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吧?”小珍道:“我看了浩浩的日记。疯子从来都只是拉浩浩的手,就是因为浩浩对疯子说了那句话,疯子才第一次抱浩浩。”

        听小珍这么说,我心中不由得对疯子肃然起敬,就因为她对浩浩的这份认真。在这个速食爱情的年代,疯子的做法严格点来说,应该是另类的。但另类的东西,往往就是人们所忽视的,因为自开始很多人就从心里开始排斥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然而,另类的东西往往就是精华,如果我们没有认真地去审视和思考,无意间就会错过那些精彩。就好比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西方摇滚乐,对于很多喜欢流行音乐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另类。然而,我个人认为那是最有思想的音乐,以倡导自由、和平、开放为主题,这并没有错,关键在于我们怎么去理解那个年代西方国家的中下层阶级的生活态度。我们不能否认,那些华美的音乐篇章,那些惊世骇俗的吉他SOLO,永远留给了摇滚殿堂里朝拜的人们。至少,我就是朝拜者之一。

        我问小珍道:“我怎么没听疯子说浩浩有日记?”小珍道:“疯子他不知道,不过,你既然知道了也不能告诉疯子,因为我不准备让疯子看浩浩的日记。”我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疯子在法律上是浩浩的丈夫,他如果没有权利看的话,那任何人都没有了。”小珍一本正经道:“反正不能看,你要告诉疯子这个事情,我就不理你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虽然我不知道小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她的道理,所以,我答应了小珍的要求。

        我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我答应了萧然,一定要帮她查清楚她的身世。既然萧然不是萧伯父和萧伯母亲生的,而且他们夫妇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事实,那么我猜测肯定就是在医院出生的时候和别人抱错了孩子。所以,要了解事实的真相,只有从萧然出生的医院着手。还好萧伯父告诉我的那家医院是大医院,至今仍在,不然萧然的身世一辈子都是一个谜了。虽然我没有把握查出结果,但至少有了希望,何况医院系统里面我还有个熟人,当初拆穿阿丽假怀孕的那个大夫,我的好同事黎叔的老婆。

        要动黎叔的老婆,当然首先要从黎叔下手。黎叔是个妻管严,对他老婆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一听说这次又要让他老婆去托人帮忙,他就急了,说:“抗总,上次那事我好言相劝老婆大人,嘴皮都磨起泡,牺牲了一个月的夫妻生活,总算获得了老婆大人的同情,才答应给我个面子,帮了我那回。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对老婆提非份要求了,因为我老婆最怕麻烦别人。”我对黎叔道:“这事儿都怪黎叔你自己,找谁不行?偏偏找个女医生当老婆,她们什么东西没见过,对男人身体那是没有任何神秘感的。你想想,一个对你泌尿器官组织结构和工作系统了如指掌的女人,她能每次亢奋在夫妻生活第一线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黎叔坚持道:“抗总,老抗,抗爷爷,反正就是不行!”我央求道:“叔,你就再牺牲一个月夫妻生活吧,就算我求你了,成不?”黎叔道:“少来软的,叔不吃你那套!”我失望的同时,心里默念,等我福利彩票中了500万,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黎叔买个进口的吹气娃娃。

        看来,我不得不对黎叔夫妇下“毒手”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以前就听黎叔说他老婆的最爱就是收藏水晶工艺品,于是我就投其所好,精挑细选了一个水晶烟灰缸,让黎叔送给他老婆,就说是他自己买的。我将水晶烟灰缸交给黎叔的时候,对他道:“叔,还是我想得周到吧?你老婆喜欢水晶,我就送个水晶烟灰缸,这样你也可以用,一举两得。”黎叔叹气道:“这我怎么敢用啊!平时她收藏的那些宝贝我帮她擦灰她都怕我有个闪失,你送这么大一个烟灰缸,让我往里面弹烟灰,她不找我拼命才怪,那就一年都别想过夫妻生活了。”我被黎叔那个丧气样子逗得乐个不停,笑道:“买了这个烟灰缸我就有些后悔了,怎么看都是一块玻璃,换了个名字叫水晶往大商场柜台里面一放,身价就爆增上百倍。现在听黎叔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后悔了,差点还让你要当一年太监。”黎叔道:“那不会的,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了,现在觉悟提高了不少,已经习惯用啤酒罐当烟灰缸站阳台抽烟了,就是她让我用这个水晶烟灰缸,我也不会答应的,弄不好还是她在试探我呢。”我一阵大笑,问黎叔道:“叔,这样生活是不是累也累死了?”黎叔幸福地道:“你不懂,我是累并快乐着。”

        又是让我厌烦的生意应酬,虽然极不情愿,却又不能推辞,无奈之下,不得不打了电话给小珍,告诉她道:“小珍,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你们自己吃吧。”小珍道:“那你少喝点酒,记得早点回来啊。”我对小珍道:“嗯,放心,我胃动力不够,会尽早回的。”小珍道:“对了,阿抗,今天西哥和洋子他们都说不过来了,要不干脆明晚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吧?”我对小珍道:“好啊,你组织就行了。”

        回到疯子家已经是深夜,我看了看小珍,她一个人像小猫一样蜷缩着睡在自己房间,可爱得要命。我帮她关掉台灯,然后关上门,又轻手轻脚走到疯子的房间,他也睡得很踏实。电视里还是那个顶蘑菇的游戏画面,不时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我本来想关掉,后来想想,还是把电视机音量调小了点,然后回到萧然房间里,带着微醉的状态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已经是八点过。我匆忙洗漱完毕,走到厨房一看,电热水壶里的豆浆正呼呼冒着热气。小珍的房间里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估计她和往常一样出去买面包了。今天上午和老板有工作谈话,所以尽量早点到公司不是个坏事儿,于是决定自己随便到外面买点什么当早点算了。出门前,我习惯性地推开疯子的房间门,让我吃惊不小的是,疯子不见了。

        床头柜上有疯子留下的便条:“谢谢你们这些天对我的关心,我突然想一个人到外面去走走,想来想去,只有缅甸最值得我去,你们保重!”看完便条,我立刻拨了疯子的手机,关机了。我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立马跑到客厅,在门后的留言板上找到一直贴在上面的订票公司的电话,赶快拨了过去。我匆忙地问订票小姐:“您好,请问今天有没有上海到缅甸的航班,是什么时候的?”小姐回复道:“今天上海飞仰光的飞机8:40起飞,需要帮忙吗?”我把疯子的名字告诉小姐,急忙问道:“请问他是不是在你这里出了票?他有很重要的东西忘拿了,我想给他送过去,麻烦你查查。”小姐很快就给了我回复,告诉我:“他的确是出了两张到仰光的机票,不过您现在赶过去送东西已经来不及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问小姐道:“你是说他……他出了两张上海到仰光的票?”小姐道:“嗯,是的,两张。”

        听到小姐这么回答,我第一反应就是疯子把小珍拐跑了,但冷静一想,不太现实啊。于是我问小姐道:“另外一张机票乘客姓名能告诉我吗?”小姐的回答让我吃惊不小,居然是浩浩。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特意又问了一遍出票小姐,确信是浩浩之后,我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小珍,可很快电话铃声就在厨房间里响起。我提着包冲出了房门,小区门口遇到正提着早点的小珍,看到我的出现,笑盈盈地道:“阿抗,我刚买好早饭……”我来不及多解释,从小珍提着的袋子里面迅速拿了一个三明治,一边跑一边对小珍道:“疯子和浩浩去了缅甸,我来不及了,老板在公司等我,有空时打电话给你。”小珍瞪着大眼睛激动地望着我大声喊道:“浩浩?你是说浩浩吗?”

        上车后,我思绪久久不能平静,难道疯子隐瞒了浩浩侥幸逃过空难的事实?如果是个玩笑,那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吧,就算他自己走路不磕死,大伙儿也会活活拍死他的。

        上午时间本来就不多,和老板谈话就谈了快两个小时。我始终坚持一点,少说多听,把更多的机会留给老板去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在适当的时机,我憨笑着点点头配合下就行了。永远不要觉得你自己比老板聪明,也不要认为是不公平造就了老板坐在你的头顶上,实实在在站在你职业阶梯上面的人,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哪怕是因为踩到狗屎,那也证明他比你强,至少运气比你强。

        我已经逐渐习惯开始改变自己了,当然是受到疯子的影响。以前刚进公司的时候,我无论对谁说话都是冲天炮一样噼哩叭啦,而且那神情总让人觉得我是天王老子一样,加上我那阵子每天用啫哩水把头发刷得向天翘,所以公司里面有些不懂事的女人都暗暗叫我鸡冠头。当疯子告诉我这个让人痛心的事实时,我拍着桌子叫道是谁是谁来着,看我不割了她们这些长舌妇的舌头当凉菜才怪了。记得疯子当时对我说:“你整天叽叽喳喳抱着文件在办公室里竖着几根头发冲来冲去,看谁也不服气,活脱脱一只小公鸡,别人不这么叫你还能怎么叫?”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疯子才给我指认了那个带头叫我鸡冠头的女人,当时她正在写字楼餐厅和一帮同事吃饭。我拿着饭碗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啪的一声把饭碗响响地拍在长方形饭桌上,鼓着并不大的眼睛对她兴师问罪道:“就是你叫我鸡冠头的?”我这句话刚问出口,她和周围几个女同事笑得差点喷饭。刚毕业不久,我那个时候知道个啥,所以用筷子敲得饭碗叮当响,恼怒道:“你知不知道,小学时候老师就教我们了,不要给别人起侮辱性绰号?虽说姐姐你长得漂亮,但我叫你狐狸精你心里会舒坦吗?”没想到她倒是挺放得开的,继续笑着对我道:“随便你啊,鸡冠头。”我被她们气得没办法,所以猛扒了两口饭,拿起饭碗临走时对她们道:“以后谁再叫我鸡冠头,我就叫谁鸡婆!”在众多女人惊讶的目光中,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故意扭着屁股离开了。

        王胖子终于辞职了,我顺理成章接替了他的经理位置,虽说芝麻大个官,可也算是我事业上的一个新起点,所以,第一次坐上王胖子的大班椅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干出点名堂来,让别人刮目相看。

        金字塔的游戏其实不好玩,最下面和中间我感觉基本没有差别,只有顶尖才有意义。但顶尖对于我来说,似乎是空中楼阁,等到猴年马月,那个时候头发白了,儿子也读大学了,即使能站到顶尖,俯首下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青春散落了一地,似乎这个成本忑大了些,有些不合算。人一辈子,如果为了一个目的把自己搞得太累,我觉得没有必要。金钱如粪土,这我是不赞同的,我就不相信你拿着大粪能够换来一日三餐。不过我自己也从来没有把钱看得太重,多有多用,少有少用,只要自己开心过得去,其实就足够了。

        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意气风发,成天梦想着要出人头地;等到参加工作两三年之后,就开始发现原来自己的梦想毕竟只是一个梦想,其实不一定非要实现不可;再到参加工作五六年之后,人的觉悟就更高了,发现付出和收获有时候并不完全成正比。等到老板突然问你1+1等于几,你会考虑一下的时候,就说明在职场上打滚的你真的成熟了。

        一天中午,我在写字楼的餐厅里排队买饭的时候,黎叔跑过来要插队,一脸兴奋地凑到我耳边悄悄道:“成了!你的烟灰缸起作用了!”我一下来了精神,两眼放光道:“搞到啦?”黎叔含笑点了点头,对我道:“传真在我抽屉里,按照你的要求,你说的那个出生时间一个月前后的婴儿资料都在。”我大喜道:“你怎么不带下来?”黎叔道:“急啥,都到手的东西,等吃完饭,抽支烟过后,再慢慢研究也不迟。”我从队伍里出来,将黎叔塞到我排队的位置道:“来,叔,你喜欢吃饭,我排了半天的好位置免费送给你。”说完,我一溜烟往公司冲。

        如果是婴儿抱错的话,那么萧伯父和萧伯母亲身骨肉的出生时间前后两个礼拜之内,在同一个医院出生的婴儿都是嫌疑对象,为了保险起见,我还特意让黎叔老婆查询出那个时间前后一个月的所有婴儿资料。兴冲冲地跑进办公室,我从黎叔抽屉拿出一叠资料,匆匆塞进包里,然后来到了写字楼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定。也就过了二十多年,人们的生育能力好像比现在强多了,一个月时间在那个医院出生的婴儿还真不少,看得我眼睛都花了。看来只能缩小范围了,一个月的婴儿和刚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应该区别还是蛮大的,搞错的可能性非常小。于是,我把萧然出生前后两个礼拜的女婴资料归纳在一起,实在不行的话,再找这个范围之外的。亏得这个医院的资料做得很详细,所以我又把和萧伯父一样血型的婴儿抽离出来。然后,我又把和自己认识的萧然血型一样的婴儿资料也抽离出来,这样范围就小了很多。如果我猜得没错,肯定是这两组里面的两个婴儿抱错了。

        抽离出来的资料里面,和萧伯父一个血型的婴儿一共有十二个,和萧然血型一样的婴儿一共有八个。很明显,萧伯父的亲生骨肉很可能就在和萧伯父血型一样的十二个婴儿里面,但究竟是哪一个呢,这只有天知道了。不过这十二个婴儿里面,有两个是外国人,一个是英国的,一个是日本的。我想也没想就把那个英国的用笔划掉了,这老外和中国人光是体毛上的差别就够大的了,再粗心也不至于弄错。我正准备把日本的那个也划掉,突然想到了秦始皇曾经派了500童男童女东渡的故事,于是就手下留情了。由于是日本婴儿,我就多留意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资料上父母所留下的家庭住址按照现在上海区域划分的话,也是上海闵行,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洋子不是说她父母当年在中国停留的时候也住现在的闵行那块吗,该不会是她吧?当然,这也不无可能,但如果她要是萧伯父的亲生女儿,那这个世界就未免太小了。既然这十二个婴儿我都要一个一个确认,那么我干脆就从洋子开始吧,要是中了头奖,我就飞回老家去祖坟上三叩九拜。

        思路清晰之后,我急需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小珍,然后让她告诉我这个日本名字是什么意思,翻译成汉语应该是什么名字。还有一点重要的就是要了解洋子的血型,如果两点都确认无误的话,那我就真的该去买彩票了。

        下午约了重要客户到访,所以中饭都没来得及吃,直到下班时候才想起该往寂寞的胃里塞上点汤汤水水了,所以下班后我就急急忙忙赶回了小珍她们的住处,准备狼吞虎咽安慰一下我这个状态不佳的胃。

        就在我给师傅车钱准备下车的时候,接到了萧然的电话。我对萧然道:“正要找你呢,这两天休息得还好吧?对了,疯子去缅甸了,而且不是一个人。”萧然嘿嘿道:“我也正要找你呢,顺便告诉你,疯子并没有去缅甸。”我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萧然道:“因为我就和疯子在一起,而且还有一个女孩,你猜猜她是谁?”我想到疯子买的两张机票,惊喜道:“不会真是浩浩吧?”萧然顿了顿,对我道:“嗯,就是浩浩。”

        挂了电话,我赶到红茶坊,疯子和萧然两个人坐在一个靠窗的桌子在聊天,看到我来了,和我打招呼。我急着问萧然道:“浩浩呢?怎么没看到她,我就知道她不会有事儿!”

        疯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双手握在一起放在桌子上,表情比较严肃。我拍了拍疯子的肩膀,坐在了他的身边。对面的萧然带着一丝倦意朝我微微笑道:“她等下就来。这几天我不在,你是不是安静了许多?”我叹了口气道:“是啊,心倒是安静了不少,就是身体安静不下来。”萧然不屑道:“那你找西哥一起去按摩啊,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我笑笑道:“最近手头紧,没钱,何况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恋旧得很。”

        这时候,一辆中奔缓缓停在了红茶坊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儿。“好啊!正要找她呢,她倒是送上门来了!”我指着门外的那个女孩儿对疯子和萧然叫道。身边的疯子看到那个女孩儿,一下呆住了,迅即全身激动得发抖,筛糠一样,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失声大叫道:“浩浩!”萧然对疯子道:“皓皓,皓月当空的皓,我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我问萧然道:“你约她来的?”萧然点点头:“是的。”我一脸疑惑道:“你是怎么找到她的?”萧然道:“因为我记得她的车牌。”我惊讶道:“那为什么那天我问你,你说没有完全看清楚?”萧然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对我笑笑道:“因为我担心你又瞎来,把人家吓着,那就没有机会约她出来了。”我不服气道:“衰是衰了点,也不至于把她吓着吧?”萧然道:“我是怕你流氓本性对人家敲诈勒索啊。”我摇摇头对萧然道:“萧然啊萧然,你这个人啊,就是看不到我对女孩儿崇高的一面。”

        皓皓走到我们面前和萧然打了个招呼,坐在了我和疯子的对面。疯子一直盯着皓皓看,眼泪刷刷地往下落。疯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皓皓道:“对不起,那天撞了你的车,我不是故意要逃的,我听萧然说了你的事情,虽然我没见过你的那个浩浩,但我相信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我对皓皓道:“还说不是故意的啊,对不起都没说声,油门一踩就一溜烟没了。”萧然对我道:“你别打岔,人家小姑娘没有带驾照,当然心慌的。”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皓皓道:“没带驾照还敢把车开到外地?”萧然道:“她老板喝醉了,所以回来时候只有她开了。”我心里嘀咕道,原来是个小蜜啊,我说这么年轻的女孩儿开中奔,不是家里有钱,就肯定是二奶三奶的。

        皓皓对疯子道歉道:“真的对不起,这样吧,修车多少钱,我全赔。”疯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一边摇头一边用纸巾擦眼泪。我对皓皓道:“算了,买了全保的,再说就凭你长得和浩浩双胞胎似的,你就是把疯子的车撞得只剩下四个轮子,他也不会让你赔的。”我话音刚落,没想到这个皓皓瞪着我道:“又碍你什么事儿了,老唧唧歪歪,娘们儿似的!”

        这个皓皓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差点把我脖子骨撞断,居然还说和我没事儿。顿时我心里一阵无名怒火开始迅速飙升,对皓皓道:“你还有理了是吧?娘们儿?谁不知道抗总是纯种爷们儿!”皓皓不示弱道:“你就娘们儿嘛,叽叽喳喳的弄得我头都大了。”我大惊道:“有没搞错!你……泼妇!”皓皓做了个鬼脸道:“对不起,我听不见,我不和娘们儿一样的男人说话!”

        萧然看我和皓皓吵起来,赶忙责怪我道:“你怎么搞的,少说两句不行吗?”我对萧然道:“你没看她泼妇一样吗?”刚说完,对面的皓皓突然拿起桌上的杯子,一杯茶水朝我泼了过来。我一个躲闪不及,被她泼了个满面,忑狼狈。我心里暗忖,这丫头还真无法无天了,于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眼神是告诉她,我正在给她一个机会道歉。没想到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冷冷道:“活该!”

        这时,身旁一直情绪低落的疯子却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我,我一边擦脸一边自言自语道:“丫头片子,彻底反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我今天不收拾她,她还不知道什么叫暴力美学!”

        萧然对皓皓道:“算了,他就这个性格,其实人不坏。”皓皓道:“谁让他惹我了,最看不惯他这种小男人!”我被皓皓气得七窍冒烟,指着她道:“你,你,你……”皓皓歪着头,一副蛮横的样子道:“我怎么啦?你再啰嗦,我还泼你!”

        我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疯子道:“你还是不是人,这丫头这么损我,你也不帮我说两句?”疯子叹了口气道:“有人能教训教训你也不是个坏事儿。”萧然接口道:“就是。”我争辩道:“不就是因为这个北京丫头长得像浩浩嘛,那又有什么用,她哪里及得上我们浩浩1%的淳朴善良?你们用不着这么吃里扒外吧?”疯子安慰我道:“人家一小丫头,不懂事,你一男人和人家较什么劲儿啊,算了算了。”我伸手朝疯子点了点道:“行,今天就看你疯子的面子,我不跟这个疯丫头计较,不然我非得抽她!”皓皓横了我一眼道:“你抽谁呢,你丫以后上街小心点,就你那竹竿样儿,要让我碰上,我非撞飞你不可!”

        被这个皓皓连番撒泼,我又不能真动手抽她,直急得我面红耳赤,抓耳挠腮。萧然看我这个窘样,反倒哈哈大笑起来。我仔细审视眼前这个皓皓,头发黄黄的,像个金毛狮王,穿的牛仔裤还有几个洞,配上上身那件已经大大的T恤,加上一脸满不在乎的蛮横样,活脱脱一个阿飞妹!素质,素质,素质在哪里?对于她来说,素质在田野上。

        萧然为了避免继续发生冲突,提出来要和我去外面走走,我说好啊,免得呆在这里受气。走到门口,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靠近那辆停在茶坊门口的中奔,准备狠狠划它几下出出气。正准备悄悄走过时下手,突然后脑勺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两个叠在一起的纸杯,只见皓皓站在门口,伸手指着我凶巴巴道:“小样,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敢动我的车,看我不砸死你!”说完,她还朝我扬了扬她那个馒头大的小拳头。

        这个小泼妇,老子今天是服了,完全就是一女流氓嘛。我还想说点什么有力量的话,硬是被萧然拉走了。我缓缓转过头,对萧然道:“拉我干吗?”萧然扑哧一乐道:“不拉你你又能干吗?”我问萧然道:“这个皓皓什么来头,嚣张得让我想狠狠干她几十回!”萧然推了我一把,瞪我道:“你敢!”我一把抱过萧然,微笑道:“当然不敢,只不过过过嘴瘾罢了。”萧然哼了一声道:“那还差不多!”

        我和萧然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责怪她道:“这几天你干吗去了,让我担心死了。”萧然神情沮丧道:“那天分开后,我就去了我出生的医院,想查查我的出生记录,可惜一个人都不认识,别人都不愿意帮忙。”我对萧然道:“废话,这年头,人家和你没亲没故的,谁愿意当义工?”萧然接着道:“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于是我就打电话给西哥,让他给我查了皓皓的那个车牌,没想到车主真的就是皓皓本人。然后,我就根据车主的地址找到了皓皓家,趁她一次出门的时候,向她说了那天撞车的事儿。我约她在她家附近的麦当劳聊了一会儿,顺便说了疯子和浩浩的故事。”我插嘴道:“这丫头啊……”萧然微笑道:“阿抗,你别看她挺蛮横,其实心地并不坏的,和我倒是谈得蛮投机的。”

        我开玩笑道:“就她个男人婆,和你谈得投机,是不是看你长得漂亮对你心怀不轨啊?”萧然道:“少恶心,那是因为我面善,所以人家没防备。”我对萧然道:“你这不是变着法儿骂我面相不好吗?”萧然嘿嘿道:“事实如此吧,不过你心地还是蛮善良的。”

        萧然接着道:“你别看皓皓大大咧咧的,其实她蛮细心的。”我问道:“哦,从那里看出来的?”萧然道:“她看我一脸愁容,就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我就告诉她说想到一家医院查一份资料,可是没有熟人。没想到她马上一口答应,说第二天就可以帮我弄到手。”我不服气道:“不就是有一中奔吗?说不好还是当二奶换来的,她以为她是谁啊,好像天上星星都随便摘一样。”萧然道:“我当时也以为她只是说说,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她真的就把我想要的资料带给了我!”我将信将疑道:“莫非她就是那个医院院长的二奶?”萧然道:“你就别瞎猜了,从我的了解来看,她应该不是那种女孩子,不过我也没问她的背景,那是她的**,我不方便打探。”

        我一副得意的样子对萧然道:“说到资料,我正要给你看看我手里的一份资料。”说完,我拿出包里那叠黎叔老婆给我的资料递给萧然。萧然认真看了看,对我道:“这个我早看过了,而且比你的还要详细。”我心里暗忖道,早知道这样,就不用浪费那个水晶烟灰缸了。我惊讶道:“哦,是吗,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对了,里面还有一个日本婴儿,可惜我不认识日文,你不是大学选修过吗,我还准备让小珍给我翻译呢。”萧然焦急问道:“你没有找洋子吧?”我不以为然笑道:“当然没有,我还担心这个日本婴儿是她呢。”萧然定了定神,看着我道:“不错,就是她。”

        “不会吧?”我大声问萧然道,惹得周围的人都不解地看着我。萧然点点头道:“嗯,那个日本名字翻译成中文的话就是洋子,而且我看过洋子名片上的日文名字,和医院资料上的一模一样。”我点点头道:“以前也看过洋子的日文名字,不过不懂,我看所有日文都差不多,就好比我看非洲足球运动员一样,感觉个个都长得一样。”

        我自言自语道:“明白了,这下明白了,这么说来,极有可能就是你和洋子出生的时候医院抱错了,这么说来,洋子才是萧伯父的亲生女儿!”我激动得把自己大腿拍得啪啪响,对萧然道:“对了,肯定是这样,医院抱错了婴儿,洋子才是萧伯父的女儿!”我看着萧然不吱声,安慰她道:“没关系,我喜欢的不是萧伯父的女儿,而是你,萧然。”萧然道:“但是你想过没有,医院每个出生婴儿脖子上都有一块牌子,上面都有姓名,中文和日文,护士不可能区分不出来吧?”

        本以为自己理出了一点头绪,听萧然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合情理。不过我立刻对萧然道:“这个难说,也可能是护士粗心吧?这么说来,洋子现在的父母应该就是你的亲生父母,那么萧然你,你,你是日本女生?”萧然听到我这么说,眼圈一下就红了,开始沉默。我紧紧抱住萧然,在她耳边轻声道:“萧然,无论如何,我只知道你就是萧然,是我最爱的萧然。”

        萧然饱含热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我道:“可我现在感觉自己是一个孤儿,你明白吗?”我对萧然道:“别这样,你不是曾经说过萧伯父永远是你的父亲吗,何况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要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并不难。这都是医院的错,才造成现在这个事实,你要觉得冤屈,我们去告那家医院。”

        萧然擦了擦泪水,沉默片刻,抬头对我道:“我倒是希望医院弄错了。”我不解地问萧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然又开始小声抽泣道:“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之后,曾经偷偷翻过他的包,包里有一个空着的旧首饰盒,盒子里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你知道是谁吗?”